第十六章

不想在原地继续浪费时间，柳遥没有再开口说话，绕过后娘和妹妹径自走进西街的绸缎庄内。

钱家绸缎庄并不大，窄窄的一张门脸，店掌柜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人，个子不高，面容富态，见到柳遥顿时露出惊喜的表情。

“这不是小柳吗，怎么有空到这边来了？”

“钱掌柜。”柳遥有些不好意思地打招呼。

他之前曾经在这家绸缎庄做过大半年的伙计，为了祭品的事情只能辞去了工作，钱掌柜人好。不但没收走客人给他的赏银，临走前还多支给了他五十文工钱。

没想才不到半个月，他就又跑回来了。

果然，钱掌柜摸了摸嘴角的胡子，也很惊讶柳遥这次的来意，忍不住露出为难的表情。

“对不住，你走的那天正是店里生意最多的时候，我刚雇了两名伙计，眼下店里已经不缺人了。”

“这样好了，不如你先等等，”钱掌柜其实也有点可惜，干脆退一步道，“我店里有名伙计打算要回老家成亲，过了年底之后应该就能给你腾出位置了。”

对于柳遥这个手脚勤快又很能吃苦的伙计，钱掌柜还是十分满意的，只是两名伙计都是才刚雇来的，总不好现在就将一人辞退。

突然被踩到痛处，舒乔脸色瞬间沉了下来，再维持不住方才的温和。

“再瞧瞧你自己挑的那个外乡人，连个正经身份都没有，你跟过去了吃什么，喝什么，难不成还要一辈子在城里做短工养活他不成。”舒乔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。

年底太晚了，柳遥眉头轻皱，想了片刻问。

然而还没等走出街道，就再一次被后娘拦了下来。

“就像你和阿爹一样吗？”柳遥忽然打断她道。

“等等，都是一家人，娘刚刚说错话了，给你道歉还不行吗？”

崔怜儿神色不安，暗地里拉着娘亲想让她不要再说了，却被舒乔用力拍了一下。

与方才的态度不同，后娘舒乔像是变了个人似的，冲柳遥露出温和的笑容。

出了绸缎庄，柳遥心情有些不佳，假装没有看到正等在门外的后娘和妹妹，打算去东街那边瞧瞧。

“不用道歉，我还有事，就先不陪娘和妹妹了。”

舒乔根本不管柳遥爱不爱听，自顾自开口絮叨，“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气，不过爹和娘不也是为了你好吗，梁木匠是年纪比你大，脾气也不好。但他至少家底殷实，你嫁过去了也不用跟着他一起吃苦。”

柳遥对舒乔已经厌烦到了极点，但碍

于路人的围观，只能强忍着停下脚步。

“那附近其他店呢，有没有最近需要招伙计或者小工的？”

“我看你什么都听不进去了是不是，那我也告诉你。若你真执意要嫁给那个外乡人，往后你就算穷死饿死，也别想再让我和你爹给你掏一文钱！”

“没有，”钱掌柜回忆着摇摇头，“这段时间生意都忙，人手不够的估计早就已经想办法了，拖不到现在，你要是实在着急的话，可以到西街里头那间客栈问问，他们这两日好像在找能晚上值夜的人。”

值夜不行。

可惜娘亲病逝得早，外祖父伤心过度，没过多久便也跟着离世了，没有了外家的帮忙，崔临的茶叶生意根本就支撑不下去，家中境况也跟着一落千丈。

柳遥只能和钱掌柜道了谢，说再到别的地方去问问看。

柳遥记得很清楚，在娘亲还在世那会儿，自己家里并不穷。

甚至和村里其他人比起来还算殷实富足。

“贫贱夫妻百事哀，”舒乔苦口婆心，仿佛真心在为自己的继子打算，“听娘一句话，你现在喜欢那个外乡人，等婚后吃足了苦头，就知道这世上没有什么是比手里的银子更重要的了。”

“还有，”舒乔上前拉住柳遥，“婚是你自己要退的，梁木匠多要的那十两银子也必须由你来出才行。”

柳遥彻底失去了耐性，正要扯回自己的衣袖，就见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正朝自己的方向走来。

老人身材瘦削，目光却炯炯有神，见柳遥也望向自己。顿时加快了脚步，嘴边的笑容压都压不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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