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2.救世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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曾经的春日绘理，虽然不喜欢来自里世界的若有似无的监视，也疲于应对里世界的客套寒暄，但不至于害怕人群，最多就是冷淡了些。

什么时候开始变化的呢。

跻身于人海就会头晕目眩，窒息般的梦魇三番五次出现。陌生人伸来的双手化作束缚的缰绳，望来的目光是恶魔的审视。

那是八年之前的事情——是春日绘理一生的转折点。

磅礴的大雨中，她狼狈地躺在春日家正门的阶梯下，樱粉色的头发散在地上，有几缕湿溜溜地贴在脸上，苍白的脸蛋沾染上泥点，苍翠石般的双眸晦暗无光。

“母亲，”失去血色的唇瓣微动，发出细不可闻的声音，“为什么……”

“呦，这不是春日家万众瞩目的二小姐吗？”一双黑色的皮鞋踩上水坑，雨水飞溅到失神的她的眼角，那双绿眸毫无反应，眨也不眨。

“……哈哈哈哈哈”来人愣了一下，笑得前仰后合，“变成弃子了啊，二小姐。”

抹掉眼角笑出的眼泪，他蹲下身，撑着的灰色雨伞一同降低。

春日绘理的视野被一片灰色笼罩。

“有趣，真是有趣。”

脸上传来些许痛感，她渐渐回神，发现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单手用力捏着她的脸蛋。

陌生的男人两只捏住她后脖颈处的衣服，像提溜什么脏东西一样，将她随意拎起。

“既然都被丢掉了，那就来参与我的游戏吧。”

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，她就躺在人群之中。

满头白发的老婆婆将她扶起，雕刻着岁月的痕迹的皱巴巴的双手把她脸上的发丝拂到耳后，缓缓拍拍她身上的灰尘，又拿出手帕轻轻擦掉她脸上的泥点。

“小姑娘，你怎么也被关到这里了，”老婆婆叹气，“我这一把年纪了，活不活也无所谓。你还这么小，怎么也被带到这里来了。”

听到她的话，春日绘理才环顾四周。

这里挤着不少人，大都是二十岁以上的成年人，也有一些像老婆婆一样的老年人。他们似乎呆在这里很久，因为长时间的缺水和饥饿，无力地躺在地上。

周围破损的墙壁露出黑色钢筋，门口的位置挡着巨大的石头，通往上层的楼梯断裂，就连天花板，也是碎裂的样子。

一端断裂的灯管坚强地挂在上面，闪烁着微弱的暗淡的光亮。

大雨还在下个不停，雨点透过天花板的大洞，砸在地上，飞扬起灰尘。

春日绘理踉跄着后退一步，惊恐地瞪大眼睛。

连绵的雨线中，有数不清的怪物，灰绿色的，暗紫色的怪物，攀爬在墙上，趴在断裂的楼梯上，蓄势待发地盯着地上的人群，一动不动。

“怪物，有怪物。”春日绘理不可置信地拉住老婆婆的衣角，指着四周。

老婆婆什么也没看到，只当她是因为呆在陌生地点所以感到害怕：“不怕不怕。”

粗砺的手轻揉地抚摸她的头发：“没关系的，肯定有人回来救我们的。”

“救我们？”春日绘理想起雨中出现的陌生人。

她会出现在这里，毋庸置疑是他的杰作。

而这些虚弱地躺在地上的人，莫非也是那个陌生人关来的吗？

也许是怕影响年幼的她的心理健康，老婆婆没有过多解释现在的情况，只是一味地安慰她：“不要怕哦，很快就能回家了。”

“……我不怕的。”母亲不认可她的存在，那她身处危险也没有什么好怕的。

就算活不下去，也无所谓。

只是……

春日绘理搀扶着虚弱的老婆婆坐下，再次仰头看向充斥着上层空间的畸形怪物们。

如果它们的——姑且可以称之为眼睛——没有以怪异的角度转动，那就是只会被当作废弃的半成品雕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