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阵阵低哑的轰鸣，整个本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了伪装。
朴质无华的木制建筑剥离宏大的外表，露出底下腐朽残败的烂木头，残垣断壁，满目疮痍，像是经历了什么可怕的大灾难一样。
庭院中八重樱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，红色的落樱落在黑色泥泞的地面，展露了真颜——那是用白纸剪成的花瓣。
满目荷花绿意的湖水化一湖即将干涸的死水，取而代之的是湖底漆黑发臭的黑泥和早已分辨不出原样的荷花梗，甚至还能看见类似骨头一样的东西。
元宝感受到力量波动出来查看时，差点以为自己穿越了世界。
天空已经看不见了，取而代之的是浓郁的紫黑雾气遮蔽了整个本丸的上空，奇怪的是那雾气却也只是在上空停留，即便如此，能见度却不比雾霾好到哪里去。
“这是怎么回事？不应该啊……”
她满目茫然，完全没明白事情为什么变成这种发展。
“您不是早就猜到了吗，元宝大人。”
元宝闻声望去，侧前方的屋檐下，立着一个纤瘦修长的人影。但率先映入眼帘的，是一双暗红色的眼睛，而在不久之前，它本该是紫罗兰的颜色。
元宝见状，只是暗道一声可惜，可惜了那美丽的颜色，脸上却没有多余的表情：“果然是你，只剩下你一个了吗，药研藤四郎？”
名为药研藤四郎的付丧神轻轻一笑，答非所问：“您看，您的表情不正说明了根本不觉得意外，不是吗？”
元宝但笑不语，好一会儿才重新开口。
“我只是以为……不、没什么，”话语蓦地一顿，她摇摇头，换了个话题：“你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？”
那少年的脸还是那张脸，除了眸色变得通红，左边的额长出一只犄角，此外并无多余的变化，有变化的是脖子以下，半身还维持着人类的模样，另一半却长出了森森白骨，尖刺穿透了制服的布料和两边的护甲，顶端还带着血液留下的颜色，也不清楚这是他自己的，还是别人的。
感受到有视线在身上游走，药研藤四郎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，他抬手轻轻触碰那只犄角，“很丑，是不是？”
他突然露出自嘲的笑，“看到了吗，这就是恶鬼的样子，我啊，果然无法得到救赎、不，是不配得到救赎。”
看着那少年陷入自我厌弃当中，天师少女却莫名问了个问题：“很疼吧？”
她说。
少年闻言蓦地瞪大了眼睛，他倏地抬起头，对上一双平静的眸子。
他的心底突然翻涌出一股陌生的情感，眼眶内涩意溢出，他下意识摸了摸脸，并没有摸到泪眼一样的东西。
——啊，我已经没有哭泣的资格了。
他哑着声音回答：“……是啊，很疼，非常疼。”
——所以，哪怕只有这一刻的疼爱也好……
他轻声道：“谢谢您，元宝大人。”
元宝摇摇头，提及另一个话题：“老实说，我原本以为，你们会更耐心一点。”
“是啊，可惜来不及了。它很饿，我控制不住。”
饿吗？元宝想起睡梦中听到的呼唤，确实有“人”在喊饿，最开始她还以为是自己太久未“进食”的缘故。
她摇摇头：“这不是你的错。”
那少年表情一顿，轻声问：“……您是在安慰我吗？”
“这不是你的错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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