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药研藤四郎……是个怪人。
元宝乖巧跟在对方身后,方才陪她闲聊的今剑也走在她身边,三个人谁都没说话,气氛陡然间有些冷硬。
药研藤四郎看起来是个并不多话的人,不知是性格本来就是如此,还是单纯是别的缘故,至少这几天接触下来,元宝很少能见他露出笑容,除了刚来本丸时的那惊鸿一瞥。他拥有一双水晶般剔透的眼睛,笑起来的时候,就像雨后的紫藤花一样美丽。那大约是她唯一见过的,最温柔的瞬间了。
倒是今剑,从刚才开始就有些不对劲了,不过他们也没认识多久,大体印象还是初见时,那只活泼可爱的小天狗而已。
他们一路从大门口走向大广间,用药研藤四郎自己的话说,他只是出来叫她回去吃饭而已。
想到这里,元宝不禁露出疑惑的表情:叫吃饭用得着穿得这么“正式”吗?不知道的还以为要跟谁打起来了呢。
但意外的是,不论是陪同她一起的今剑,还是候着等开饭的其他刀剑男士也没有露出任何奇怪的表情,或许是已经习惯了吧。
是自己太敏感了吗?
晚间休息的时候,那位黑发紫眸的付丧神少年同前几天一般,以“本丸规矩”“为了审神者人身安全”为由,照旧守在房间的纸门之外。
他装扮整齐,腰间挂着本体短刀,上半身照旧是全副武装,当然,赤果果的两条大白腿也是一如既往地没有任何遮蔽物。其实按照元宝自己的审美,说是战斗服,不如说是制服play呢,看起来一点都不安全,尤其是大腿。
元宝老早就想吐槽了,腿部大动脉受伤也是很要紧的好吧,给我好好防护啊。
两人在门口互道了晚安,但是在阖上纸门之后,元宝终究还是有些沉不住气了,她唰地一声拉开半扇纸门,用带着几分似抱怨又似别扭的语气道:“我说,用不着一直这样守着我吧?”
“守夜”对方率先提出来的,从受伤意外闯入、入住本丸的第一夜起,元宝的夜间安全一直是这位藤四郎负责,从未假借任何人之手,甚至元宝本人还觉得,比起守卫她的人身安全,更像是监视她这个来历不明的可疑外来者,毕竟就连白天的时候,这位藤四郎也是尽量随时就近跟随,几乎可以说是寸步不离了,偏偏本丸内的各位好像也没有任何表示。
然而接连几天下来,元宝就有些无法忍受了,尤其是她本人也已经答应要就任审神者一职,就算再防备也做得太过分了吧。
那少年正盘腿坐在地上,闻声转过了脸,他仰头看向突然冲出来的守护对象,脸上难得带上了几分惑色。屋内透出来的灯光堪堪在他脸边划下明暗分明的分界线,阴影中,少年一贯面无表情的年轻面庞多了说不清的虚幻,像是蒙了一层黑雾,仿佛随时都可能随之涣散而去。
天师少女像是被迷惑了一般,她弯下腰,啪地将两只手掌印上去,“黑雾”消失了,而几乎在同一时刻,出鞘的短刀无声无息横在二人中间,甚至锋利的刀刃已经割破了少女的半只衣袖。
完全是出乎两人预料却又近乎本能的举动,直到肌肤相触清脆的声响,以及布料被割裂的声音响起,少年少女俱是一愣,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,她仿佛看到对方眼底一闪而逝的幽暗红光。
不待看清楚,元宝率先回神,嗖地收回手藏在身后,仿佛方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,药研藤四郎也随即移开了视线。
“抱歉……”
“您有什么吩咐吗?”
两人几乎同时开口,元宝偷偷觑了对方一眼,后者微微垂着头颅,一副乖巧顺从的模样,背脊挺直如松,整个人却由内而外渗透着生人勿近的冷漠气息。
是了,就是冷漠。
实在是有些搞不懂这位付丧神的脾气了,既然这么“讨厌”的话,为什么还要主动做这种事呢?是不放心别人,还是不放心自己?
收回偷瞄的视线,元宝倒开始对着坏掉的衣袖苦恼了:“吩咐倒是没有啦……这是我最完整的一件衣服诶。”
后半句是小声嘟囔着,但还是让少年听见了。
只见她抬起手看着那半片衣袖半晌,想了想到底还是没有撕下来。不知她打算怎么做,药研藤四郎看着她蹭蹭蹭地跑回房间内,紧接着就是一阵窸窸窣窣翻箱倒柜:“啊,找到了!”
跟着又蹭蹭蹭地一阵小跑,人再次出现在门口。
“喏,是你弄坏的,负责给我缝上吧。”
对方说着便把一个东西塞进他怀里,低头一看,是一只样式看起来有点年头的小布包,几处边角都已经磨损得发白了。
再抬头时,那姑娘已经把一只衣服连同手臂一起递过来,她本人则盘腿坐在他边上,也不嫌弃地板冷硬。
大约是真的不喜欢陌生人接近自己,元宝敏锐地觉察到那一瞬对方紧绷的肌肉,但他最后还是忍住了没有动。
看着伸到眼前的手臂,药研藤四郎没有拒绝的理由,他打开小布包,顺利翻出了白色的丝线,对着不算明亮的灯光,开始穿针引线,元宝几乎算是把手塞进了他怀里,却也小心地避开了身体接触。她用另一只手托着下巴,百无聊赖地看着少年动熟练地摆弄着针线布料。
好半天,两人都没再说话,瞬间便安静得只余下针线穿刺布料微弱的声响。
元宝正认真盯着少年的侧脸,少年俊俏的面庞几乎毫无血色,瓷白瓷白的,看着就不像是人类,置于阴影之中,乍一看好似还蒙上了一层淡得几乎看不见的死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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