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晕厥在墙角的少女虚弱地哼哼了几声，似醒非醒。阿茶穿过众人，上去一把掐住她的人中，少女痛苦地皱起眉头，跟着就清醒过来。茫然地看了看四周的人，最后，目光落到了她师父枯梅大师身上，只瞥了一眼，少女就把脸别了过去。
众人知她心里难过，劝慰了几句，就问起刚才事发时的情况。
“……她们得手后，立刻就想逃，却未想到我师父近年已练了摘心手。”
少女名叫华真真，她喃喃地述说着刚才发生的一切，眼里有着恨意，又有一丝畅快：“她老人家觉得江湖中恶人越来越多，练这门武功，正是专门为了对付恶人用的。”
摘心手，顾名思义，定当是种狠辣歹毒的招数。而青黛和阿茶也终于明白，枯梅大师手里那堆烂肉到底是何物。
“呵，能想到用如此偏激狠辣的招数来对付恶人，看来令师也并非什么良善之人。既然人都已经死了，还是赶紧帮她们超渡，早入轮回的好。”
说话的是阿茶，清冷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，也没有一丝温度，听得屋里的其他人不禁心惊。好几条人命，转眼之间就没了，对她而言，好像不过是件稀松平常的事，明明是个乖巧可人的小姑娘，怎么会有一副这样的冷心肠？
阿茶的态度也让楚留香心生疑惑，不过，他还注意到，在阿茶说“既然人都已经死了”的时候，青黛不自觉地看了枯梅大师一眼，眉头微蹙且面色不虞，好像有话想说，可最后还是选择了缄默。
“青黛，你不是会诵经文么，送她们一程吧。”
说完，阿茶冷哼一声，拂袖转身离去。
青黛也轻轻从楚留香的怀抱里挣了出来，缓步到枯梅大师身边站定：“既如此，我便送你们一程。路，是你们自己选的，就怨不得别人。”
楚留香心里一颤，青黛话中有话，好似是对几个死人说的，又好像是对活着的人的警示。楚留香想要跟她问个清楚，却见青黛已经双手合十，闭目吟诵。
“……舍利弗！以是因缘，当知诸佛方便力故，于一佛乘分别说三。佛欲重宣此义，而说偈言：譬如长者，有一大宅，其宅久故，而复顿弊，堂舍高危，柱根摧朽……”
青黛的声音很轻很柔，却自有一股力量，让人静心聆听。说来奇怪，楚留香往日也曾听过高僧布道，和妙僧无花也探讨过佛偈，可他从未像今日这般心无杂念，好似在她的吟诵中，变得浑身通透起来。
悄悄去看其他人的反应，他们也都双眼紧闭，息心静听，神情显得比平日更加宁静平和。
“……诸苦所因，贪欲为本，若灭贪欲，无所依止，灭尽诸苦，名第三谛。为灭谛故，修行于道，离诸苦缚，名得解脱。是人于何，而得解脱？但离虚妄，名为解脱；其实未得，一切解脱……”
不知道是不是错觉，随着青黛的吟诵，几具狰狞扭曲的尸体好似也发生了变化，看起来，没有了初见时的可怖，神情竟渐渐趋于安详。
“……告舍利弗：我说是相，求佛道者，穷劫不尽。如是等人，则能信解，汝当为说，妙法华经。”
一卷经文诵毕，待众人睁开眼时，已不见青黛的踪迹。
矗立在海边的岩石上，站着一黑衣女子，海风吹拂起她帷帽上的薄纱，薄纱后面，是张俏丽的容颜，和一双冰冷得刺骨的眼。
“完了？”
不用回头阿茶也知道，站在自己身后的人是谁。
“完了。”
青黛抬眼远眺茫茫大海，突然冷笑道：“天孽，犹可恕；自孽，不可活。”
阿茶冰冷的眼里浮起一抹笑意：“既然她一心寻死，我们何不成全她？”
“戏才刚刚开场，你确定这么快就要落幕？”
青黛慢慢敛了笑，寒着脸道：“她处心积虑故意诈死，定是别有用心。我给她留了半条命，倒是想看看，她们要耍什么花招。”
“这趟出来，倒是让我大开眼界。”
阿茶慢悠悠道：“怪不得都说人心难测，依我看，这人心确实比恶鬼还可怕。”
听她这么说，青黛不禁调侃道：“你会怕鬼？”
“不怕。”
阿茶笑道，扭头又问她：“莫不是你怕？”
青黛也笑道：“我连你都不怕，何况是恶鬼。”
一路找过来的楚留香，远远地就听到两个女子爽朗的笑声，那么坦荡、那么欢乐，不禁让他也跟着勾起了嘴角。
枯梅大师的葬礼简单而隆重，是水葬，由她的两个弟子主持。看着那两个貌似悲痛的女子，青黛不禁在心底冷笑。若是她们知道，自己的师父真的已时日不多，不知道会不会悲痛地真诚一些？
天色很阴沉，似乎又有风雨将至。
然而，海上的夜总是容易让人心动、迷醉，而将未知的危险抛诸脑后。
张三提议在海边烤鱼，立即得到了阿茶和青黛的支持。既然有漂亮的姑娘参与，那些单身的男人自然都会紧随其后，无论是去献殷勤，还是趁机示好表白心迹，他们都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。
虽然在座的人里，烤鱼最好的要数张三，可也并不表示其他人就不能烤鱼。所以，当青黛面前同时出现两条烤好的鱼时，让她在选择上颇有些为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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