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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早听说白小姐医术了得,如今八爷病得不轻,还得麻烦白小姐妙手回春。”
“佛爷说笑了,八爷这是中邪,该请法师神婆前来做法才是,岂是药石可解的?”
“白小姐不必过谦。启山一路跟过来看得清楚,白小姐的本事,怕不只是懂点医术这么简单吧?”
“呵!说出来了吧!”
指着张启山的鼻子,蔓君低声叫道:“你跟踪我!”
张启山没有说话,看着蔓君浅浅地笑着,悠哉地靠在沙发上,一副“是又怎么样?你能拿我怎么办”的样子,着实气死个人。
从城郊走到城门口,就被人强行塞到汽车里,蔓君连说“不”的权利都没有,径直被人拉回了张家大宅。
副官昂首阔步地走进来,颔首对张启山道:“佛爷,八爷那边已经安排好了。”
张启山笑道:“白小姐,还是先给八爷诊病要紧。”
蔓君翻个白眼,起身就往门外走。一到走廊就愣住了,往两边瞧瞧,也不知道该往哪儿走,杵在那儿也不言语,等着他们带路。
副官很有眼力地抢到前面,礼貌地伸手示意:“白小姐,这边请。”
要说这佛爷下手也真是够重的,想那八爷瘦得连风都能刮跑,他那一拳头下去,不说能打死一头牛吧,要八爷半条命是没问题的。这会儿瞧齐铁嘴那模样,估计齐老爷子在世也认不出这是他亲儿子来。一边感慨一边憋着笑,给八爷的外伤上好了药,蔓君这才开始给他诊脉。
思忖了半天,蔓君收回手,在八爷歇息的这间屋里四处转悠打量,转了一圈,回身对张启山道:“还请佛爷移步,我要为八爷施针,受不得干扰,若是不小心扎偏分毫……”
“白小姐请便。”
说着,张启山和副官退了出去。
看着他们把门关上,蔓君稍稍松了口气,当即双手翻飞结了个印,将门窗全都封死,这才慢慢踱步走到齐铁嘴身边,沉声道:“别装了,起来吧。”
刚刚还昏迷不醒的齐铁嘴翻身就坐了起来,昂着下巴斜乜着蔓君,道:“几个拳头就想把我赶走,没那么容易。”
“说吧,你到底想干什么?”
找了张凳子坐下,蔓君悠闲地把玩着掌心里的小火苗,冲着对面的人笑得人畜无害:“我劝你一句,凡事适可而止。要是惹恼了我,吃亏的可是你。”
“我知道你有些本事,不然,也不会用这样的办法找上你。”
齐铁嘴挺直了脊背,神情悲切:“只要你能帮我找到他,哪怕只是再看他一眼,我都心满意足了。”
“她?她是谁?”
熄灭掌心的火苗,蔓君正色道。
“他是我这一生,最为重要的人。”
对面的人显然已经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中,目光远眺幽幽地对她述说起过往……
那年,两广的土官叛乱,朝廷派重兵前来平定。俘获的土民里,一些年轻男女被带回宫去,女子为宫婢,男子为内监。而他,身背桐木琴,一身白衣也掩不去铮铮傲骨。
脚上沉重的镣铐昭示着罪臣身份,铁链深深嵌入皮肉,行走间在身后逶迤出一道触目的血污。君王高坐殿上饶有兴趣地打量他,须臾,命近身侍卫上前为他除去脚上的枷锁。
侍卫怜悯他,枷锁摩擦深嵌的痛楚,即使是自幼习武的自己也难以承受,何况是弱不禁风的他?于是,为他解开枷锁的手势格外轻柔,抬头见他疼得微微皱眉,侍卫无计可施,唯有向他报以友好灿烂的笑以示安慰。
君王命他抚琴一曲,琴声如淙淙流水倾泻而出,是家乡的曲调。琴曲萦绕间,隐隐听见静立在君王身后的侍卫哼着同一支曲,他蓦然回头,原来他们竟来自同一家乡。
他以此曲得幸于君王,从此一跃成为炙手可热的宠臣。然而,君王的宠爱他视若无物,弦声中深藏的情绪他只想诉说给静静立于君王身后的侍卫。
终于到了爱宠无极的地步。那晚,君王笑着抱住他,说今晚留下吧。静默无言的反抗终是激怒了君王,软的不行,翻脸就要用强,他是君临天下的王,还没有谁能违逆他!撕扯退让间,心爱的桐木琴被暴怒的君王狠狠摔在地上,生生断做两半。
君王被败了兴致,赐他廷杖三十,禁足南苑冷宫,非诏不得见人。
不过朝夕间,他又成了阶下囚,满身伤痕无药无医,只余一身血迹斑斑的白衣日夜相伴。侍卫悄悄带着药膏前来探望,悉心为他剔除腐肉上药。又熬了清粥一勺一勺喂给他,笑容一如初见时,给予他深深的安慰。
冷寂的岁月,也变得好过许多。
细心地侍卫想尽办法托人从两广运来桐木,重新赶制出一把桐木琴。交到他手中时,一向清冷的他也泛起温柔的笑意。
那日约定了见面,到傍晚却下起雨来。本还有些担心,不曾想他还是如约而来。
冒冒失失地闯进来,满身衣裳都湿透了却还抬头冲他傻笑。纷飞的雨迷乱了静如止水的心,暖黄的烛光摇曳出暧昧的姿态,拨弦的手势越来越凌乱。是谁起身吹灭了灯?是谁身上晶莹的雨珠洇湿了白衣?他好心备下的蓑衣,最终却是没有用上……
冬至,君王的宠妃诞下一双龙凤呈祥,君王甚喜,大赦天下。被遗忘在南苑的他终得以出宫回乡。
背着侍卫费尽心思才制得的桐木琴,孤身步步走远。曾经痛恨到极点的宫禁,真正到了离别时却有了怅然的不舍。蓦然回首间,隐隐听见他在城头轻轻哼起那阙最熟悉的曲子……
“你要找他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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